【周叶】精神分裂
修好的短篇，已补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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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是一家私立医院，很多有钱人把他们自己或者亲人带到这里让我们照顾，而我作为一位主治医生已经在这里工作五年了。
这家私立医院接收的病人有点特殊，或者说这家医院本来就是特殊的存在——这是家精神病院。
最近我负责了一位新来的病人，他是一个女孩子带过来的，但是女孩子只说她是病人的朋友，这让我有点奇怪。
档案记录他叫周泽楷，没有父母亲属，初步诊断是精神分裂症。
难得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啊！真是可惜了。我是这么想着的。
今天惯例要给一层的病人送药，一层的病人病症处于可控和很大几率痊愈的程度。
我端着早餐和药物去到1124号房，周泽楷就坐在地毯上玩电脑，操作着一个名为一枪穿云的角色停在瀑布前发呆。
“周先生，你的早餐。”我放轻声音地说。
周泽楷的视线在我和药物之间扫视了一圈，乖乖地把药就着温水和面包吃了。
安静又听话，看起来不像是精神病人。
这几天他一直沉默寡言，不知道是病症引起的意志行为障碍使的，还是他本来性格就如此。
今天我想和他交流，想要挖掘一下他病症的源头。
听那个女孩子说，周泽楷的病是在两年多前开始的，那时候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，后来他就开始精神不正常了。
周泽楷幻想着一个叫叶修的爱人。
我和周泽楷的聊天大多是在他的沉默下结束，只有当我试图从那个叫叶修的幻觉出发，周泽楷才比平常多话一些。
不……简直像是活过来了似的。
他会和我断断续续地说起叶修的爱好，叶修的小习惯，叶修和他相处的事情。
“他只会泡面，但生日那天……做了长寿面。”
“……有小肚腩，……手感，好。”
“冬天赖床……要亲亲才起来。”
只是有一次，也是唯一一次，周泽楷突然问起我:“为什么你们都说他不在了。”这是他入院后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，话语间有丝丝颤抖和绝望。
但是我还没有回答，他又从长椅上起身离开了，用几乎是跑的速度离开小花园。我坐在医院里的小花园沉默。
午后的阳光很暖，我穿着米白色工作服听着枝头上的沙蝉鸣响，无奈地闭上了眼睛。
周泽楷一直能“看见”叶修。但是实际上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看到“叶修”。
我们认为那只是幻觉。
周泽楷已经入住这里两个多月了，除了偶尔并发的焦虑症发作，其他时间都是看着某一处保持沉默，或是对着空气轻轻说着什么，眼神装满将近溢出的温柔。
那个叫苏沐橙的女生期间来过两次，她应该是工作很忙，所以来的每次时间间隔比较长，带着疲惫的表情，只是进入病房后会换上强装出来的笑容。
今天她也来了，带着往常一样疲惫的面容，还有几位朋友。我朝她们点点头说:“周先生的症状比较轻微，但是接受治疗的意愿不强烈。你们作为亲属或朋友的能多多开导下他是最好的。”
苏沐橙带来的朋友里一位长相温和的男人说:“辛苦你了叶医生，小周他比较执着。”
“嗯，看得出来。”我笑笑，“以及苏小姐，探访完病人可以来我办公室，我有些话想和你说。”
苏沐橙不解地望向我，我继续补充说:“我想我可能找到那位叫叶修的人了。”
苏沐橙和我去了天台，她只是带周泽楷的朋友过来而已。
我问她:“介意我点根烟吗？”
她摇了摇头。
我点着烟，却沉默着，我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开场白。
却是苏沐橙打破了沉默:“叶修哥以前也是喜欢吸烟。”
我平常不喜欢吸烟，这不是好习惯，但是香烟能使我冷静，女烟味道不重，看起来香烟勾起了苏小姐对故人的怀念。
“其实周泽楷先生的病不止两年了吧？而且叶修确实曾经存在过。”我开口，苏沐橙脸色变了变，点了头承认。
叶修这个人确实存在过，但是三年前他已经去世了。
叶修与周泽楷出门约会，出门时两个人开开心心，回家时只剩下一个人了。
这是我在和周泽楷相处中发现的。
那天我照例去他的病房，但是他却不在。我猜测他是去晨跑了，偶尔他会这么做，只是会在桌上留下纸条，让我把药放在桌上。
他什么都知道，但是他在梦境和现实中挣扎，心上的伤口一直未曾愈合。
我拿起他放桌上的本子想放回书架，书页间却掉出了一张剪报。
我捡起来看，分辨出这是篇报道一次车祸的新闻，日期来自三年前。
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到了突破点，手里的剪报变得烫手，我有些心虚地给剪报拍了照后把它夹了回去。
回到办公室后我立即搜索这则新闻，顺着这条线索攀了过去。
在线的尽头，我找到了他们。
在苏沐橙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后，我大致了解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故。
叶修和周泽楷是退役的电竞选手。两人在四年前公布出柜，并于同年出国领证。
周泽楷不愿意承认现实，最终放任自己在梦境中沉醉。苏沐橙和他的朋友发觉了他的不正常，最终决定劝说他去治疗。
周泽楷拒绝。
他和叶修的家里还是原样，“叶修”依旧会在给他晚安吻让他入睡，“叶修”依旧会在他回家时窝在沙发上懒懒地喊一声小周回来啦！哥要饿死了。
但是苏沐橙的一句话给他泼了一盆冰水，从头到脚浑身冰冷。
“叶修哥已经……我知道叶修哥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的。”
“你的命是他换的啊！”
失控的汽车，混乱的尖叫声和车鸣笛混杂一起，被推开的自己，地上的血霸占了他的全部视界。
周泽楷接受了治疗，但他还在无声抵抗。
我知道这种绝望与悔恨的感觉。
我和苏沐橙的谈话最终在她的眼泪中结束，同为女性，我理解她失去亲人又对朋友无能为力的绝望。
一年后，周泽楷出院了，他的眼睛一片死寂。我知道，他眼里的星星早已坠落。
